前几天，我家北面露台上孤零零的两盆二月兰竟然开花了。紫色的花朵不大，在阳光下特别鲜艳。最初只有一朵，两朵。两天过后，竟然从绿叶丛中绽开了几十朵，春风拂过，紫色花瓣像在梦幻般的细语，整个露台呈现出春天少有的生机。过年时，上海的气温降至零度以下，放在露台上的两盆二月兰几乎在一夜之间冻伤。两只无处觅食的斑鸠竟然也想趁火打劫二月兰那冻伤的叶片用来果腹。乘花之危，绝不允许。我推窗驱赶斑鸠的同时，拿来一把米饭，撒在露台上，也算发出善意，既投喂饥肠辘辘的斑鸠，更是意在呵护已被冻伤的二月兰不被啄噬。二月兰，是不可多得的早春观赏花。我最初认识二月兰是在川沙的外婆家，河岸边，长满了二月兰。初春的早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二月兰的花瓣上，形成了一层神秘的光晕。那时的二月兰，在我的眼里就是春天的使者，正是它最早向我传递熬过寒冬的问候。外婆会提着竹篮，拿着镰刀去河岸边采来二月兰的叶片和花茎。她用井水浸泡后将其取出洗净，放入开水焯烫一下，捞出后用冷水一过，切成段状，加入食用盐，再点上几滴过年才舍得用的麻油。一盆翠绿的二月兰凉菜，就是我记忆中初春最果腹的佳肴。借此，我也读懂了二月兰花语：谦逊质朴，无私奉献。咀嚼着外婆做的二月兰凉菜，我也从外婆嘴里知道了它的别称一一诸葛菜，这历史的传奇故事还与诸葛亮密切相关。蜀中的诸葛亮为解决军粮短缺问题，无意中发现了这种植物——高产、耐寒、多功能。因此他下令广泛种植二月兰，这一决策不仅使蜀汉军队能够有充足的军粮，还帮助改善了百姓的生活，故称之为“诸葛菜”。清朝诗人郑板桥在他的《高山幽兰》一诗中这样描写二月兰：“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采樵或恐通来路，更取高山一片遮。”千古以来看，兰花幽静贞洁，不求闻达，只亲近清幽的山水。可惜这些年，二月兰已经很难觅到了。去年国庆长假，我与朋友去鼋头渚游玩。在太湖边的一处崖畔下，我无意间发现了一小片久违的二月兰，特别兴奋。“师傅，我可以摘几棵二月兰回家盆栽吗？”我当即恳求正在除草养护的园林工人。“这是野花，可以，很好养的。”我小心翼翼、如获珍宝地挖了两棵带回家，分种在两个花盆里。三天后就活了。今年初春，想不到这两盆冻伤的二月兰，褪去了冻伤的叶子后，不久从根茎丛中又渐渐萌生出几片稚嫩绿芽，冻伤的二月兰竟然神奇地复活了。奇怪是，每天清晨那几只总爱停在我露台上嬉闹的斑鸠，朝着那片片稚嫩的绿叶，一个劲地鸣叫，绝不将尖尖的喙去啄噬一下这刚刚长出的绿叶。这几天，两盆二月兰突然拔节长高，花儿越开越多，呈怒放状，竟然引来了几只勤劳的小蜜蜂，围着花蕾团团转……我真为复活的二月兰暗自高兴，连小动物都知道怜惜死而复生的二月兰，由此我也多了份思念的情愫，难道这怒放的紫茵茵花朵，就是外婆她那无声的笑脸吗？虽然“泪眼问花花不语”，我仍愿把自己的这份思念与那紫茵茵花朵一并怒放……（费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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